制图汪哲平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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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肃金昌市紧邻巴丹吉林沙漠、腾格里沙漠,备受风沙困扰。
从砍树到护林,从矿山开采到生态修复,从风沙扑面到树影婆娑……几十年来,金昌人“北治风沙,中建绿洲,南护水源”,植树造林204万亩,在苍茫戈壁滩上筑起了一道绿色防护线。
“嗵嗵嗵,哒哒哒……”1958年10月,河西走廊龙首山上,一块绿色孔雀石的出现,让甘肃省地质局祁连山地质队队员精神一振。由此,一座大型镍矿逐渐揭开面纱。1981年,缘矿建企、因企设市——金昌市成立。
近40年来,金昌人不断与风沙鏖战,在苍茫戈壁滩上建起了片片绿洲。
“过去,村里人砍柴火,拦都拦不住;现在,让他去都不去”
时近晌午,烈日当空。灼人的阳光,像是一条条火舌,烤得人手臂生疼。停好摩托车,来不及洗脸擦汗,陈国华快步走进视频监控室。前后左右、推拉摇移,把探头拨弄一番,没发现任何异常,他才放下心来。
这里,是金昌市芨芨泉省级自然保护区周家井管护站。陈国华担任站长已经5年多。38万亩的管护面积,常常让他感觉“压力山大”。
“北边,就是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。我们这可以说是守护金昌绿洲的第一道防线,”言语间,56岁的陈国华神情骄傲,“虽然只有4个护林员,但我们要守好一草一木!”每天天一亮,他们就要出发,分头巡护。
陈国华的家在40公里外的龙寨村。“说起来,这份工作像是补偿。”陈国华不好意思地说,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他曾经开着拖拉机到现在的管护区域砍柴,“那时候,这一片植被很茂盛,为了烧火做饭,我一次得拉三四车”。
随后几年,陈国华明显感觉到风“野”了、沙多了。“我们家的地就在风沙口边上,每年都要用麦秸秆在四周修防风墙,一年得修三四次。”陈国华说。
1993年的一场大沙尘暴,让陈国华一家损失惨重“30亩地,被沙子埋了一半多,最厚的地方,沙子有30多厘米。”离龙寨村不到两公里的龙源村,也有过同样的遭遇。今年76岁的陈昌来,曾经担任村干部20多年,“每年4月中旬开始起风,至少持续两个多月,风沙压田几乎是常态。”
“那时,庄稼秸秆烧完了,又买不起炭,几乎家家户户都去打柴,拦都拦不住。”陈昌来说,植被恶化之后,流沙窝、风沙带不断南侵,附近群众深受其害。
1994年,金昌市开展了全市第一次沙漠化普查工作,数据显示全市荒漠化土地总面积高达695.77万亩,占当时行政区域面积的48%,其中沙化土地340万亩,风沙线长达237千米。“上世纪90年代,全市在风沙前沿建立了50多处领导干部治沙造林绿化联系点。”金昌市林草局副局长张珙告诉记者,在当地,每名干部都有治沙造林任务。
“风沙越来越大,庄稼常常歉收,老百姓也不再砍柴了。”陈昌来说,乡亲们开始主动加入治沙队伍,2018年,龙源村百亩防护林建设项目全面完成,“过去,村里人砍柴火,拦都拦不住;现在,让他去都不去”。
“山泉水又冒出来了,成群结队的岩羊、祁连马鹿又回来了”
从周家井管护站一路向西,约一小时车程,是大石召子滩林场。阳光下,微绿的梭梭树苗迎风摇曳,不少树梢都钻出了嫩芽。“这片梭梭林是去年种下的,面积2000多亩。”大石召子滩管护站站长马林业说。
2013年至2016年,原国家林业局分4次拨付资金4000万元,用于金川区腾格里沙漠西部边缘国家沙湖土地封禁保护区、永昌县清河绿洲外围国家沙化土地保护区项目建设,支持当地建起42万亩公益林。
大石召子滩林场,只是其中之一。翻越龙首山南下,但见白杨挺立、红柳婆娑,车行之处不断有飞鸟惊起。这里是喇叭泉林场,梭梭、沙枣等树木枝繁叶茂,空气也湿润了不少。“永昌县清河绿洲北边有8处风沙口,我们守护了其中5处。”林场场长闫文虎说。
“截至目前,全市所有重点风沙危害地段已全部纳入林业部门保护范围。”张珙说,金昌市按照“北治风沙,中建绿洲,南护水源”的工作方针,对不具备灌溉条件的连片沙区实行全面封禁保护,在风沙沿线建设大型防风固沙林带,在绿洲内部全面加强乡村绿化、道路绿化、农田林网建设,打造点、线、面结合的绿洲防护体系。
近年来,金昌市芨芨泉省级自然保护区和永昌县花草滩林场、金川区西滩林场、金昌市城郊林场陆续成立,总管护面积近200万亩。“我们对这些范围内的灌草植被全部建造围栏封护保护,采取生态修复措施,有效控制了就地起沙现象。”张珙说。
与此,金昌市先后出台封山禁牧、禁采等地方法规,严惩随意放牧、乱采滥挖等破坏林草植被行为。近年来,金昌每年拿出1000多万元财政资金营造城区周边防风固沙林带;,实行领导干部任期治沙目标责任制,全面加强沙区综合治理。去年,金昌又率先在全省以地方立法形式确立“祁连山生态修复义务植树周”。
位于祁连山脚下的东大河自然保护站三岔资源管护站,流水潺潺,鸟鸣山幽。不远处,几名工人正在灌溉云杉。“这是永昌县祁连山水源涵养林建设项目,去年启动的。”曾在此工作20多年的护林员马培仁告诉记者,近几年,当地关停所有矿山并进行生态修复,“现在,山泉水又冒出来了,成群结队的岩羊、祁连马鹿又回来了!”
“我们几乎是用过去4000亩地的用水指标,灌溉了9000亩地”
“我是名副其实的职业农民!”见到记者时,王品寿这样介绍自己。2014年,在新疆经营农场21年的他,回到家乡永昌县六坝镇“二次创业”,“我们现在有9000亩地,其中4000亩是流转而来,5000亩是戈壁滩复垦。”
“金昌是水资源非常紧缺的工业城市,复垦的5000亩地,水从哪来?”记者不禁生疑。
“我们对新垦地进行了高标准农田建设,运用秸秆还田、增施有机肥等方式提高地力;,还采用了高效节水灌溉方式。”王品寿说,“过去,一亩地要用600吨水,现在只需275吨。我们几乎是用过去4000亩地的用水指标,灌溉了9000亩地。”
这9000亩地,王品寿种植了3000亩苜蓿,“在我们这里亩产能达到900至1000斤,效益很好。”
在金川区营盘村,马尚龙的大漠营盘农民专业合作社也办得风生水起。“去年营业总收入50万元,今年到6月初已经超过去年。”马尚龙说,2015年,他流转500亩戈壁荒滩,加上自家的100亩地,办起了农家乐,到现在已经建成沙漠旅游、拓展训练、餐饮住宿等项目。“我们家9口人全在这里‘上班’,还雇了21位乡亲。”马尚龙说。
为了吸引游客,也为了改善当地环境,5年来,马尚龙栽下了不下10万棵树,因为缺水,活下来的只有4万多棵,但他一直在坚持,“在我们这,栽棵树就像养个娃娃,不容易”。
2014年,第五次荒漠化普查数据显示,金昌市荒漠化土地599.67万亩,其中沙化土地175万亩,另有明显沙化趋势的土地258.1万亩。“1994—2014年,全市沙化土地减少165万亩,治沙造林204万亩,沙化土地呈现整体遏制、持续缩减、功能增强、成效显著的良好态势。”张珙说。
《 人民日报 》( 2020年06月23日 14 版)